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认为,拿破仑在滑铁卢的失败要归咎于格鲁希的愚蠢。比如茨威格在其《人类群星闪耀时》一文中写道:“决定世界历史的一瞬间:然而格鲁希考虑的这一秒钟却决定了他自已的命运、拿破仑的命运和世界的命运徜若格鲁希在这刹那之间有勇气、有魄力、不拘泥于皇帝的命令,而是相信自己、相信显而易见的信号,那么法国也就得救了。可惜这个毫无主见的家伙只会始终听命于写在纸上的条文,而从不会听从命运的召唤。”
▲格鲁希画像
但实际上,法军虽然在1815年6月16日的利尼会战中取得大胜,但却未能及时追击。普军则败而不溃,仍然拥有大约八万人的强大实力。另外,拿破仑还低估了普军的实力与抵抗意志。他在17日中午分派骑兵总指挥格鲁希元帅指挥第三步兵军、第四步兵军、第一骑兵军、第二骑兵军、第21步兵师约3.2万人追击普军。拿破仑要求格鲁希确定普军真实行军方向,并阻止英普两军合流。这一任命虽然日后受人诟病,当时看来却颇有道理。毕竟早在1814年法兰西战局当中,格鲁希就曾在沃尚会战后猛烈追击布吕歇尔,捕获大批战俘,取得了“堪称模范”的战果,赢得了足以封帅的战功。
利尼战后的普军拥有三条退却路线:向北径直赶往瓦夫尔、沿东南方向道路赶往邻近后方交通线的那慕尔、沿东北方向道路进抵可以通往列日、那慕尔和瓦夫尔的让布卢。当时根据俘获的掉队普军口供,拿破仑认为布吕歇尔的普军残部将要向东南逃窜,赶往靠近本土和补给线的那慕尔。但其实布吕歇尔与受创最重的第一、二军直接向北撤往瓦夫尔,较为完整的第三军作为后卫退入让布卢,直至17日下午才离开此地转向瓦夫尔。未曾参战的第四军同样前往瓦夫尔集结。
当时在格鲁希手头的两个骑兵军中,轻骑兵较多的第一骑兵军当日以东南为主要侦察方向,侦察东北方向的第二骑兵军则以龙骑兵为主,侦察本非其所长。加之普军迟迟没有离开让布卢,其侦察结果一直十分有限。法军虽然发现普军大队并未出现在那慕尔方向,并在进占让布卢后,从当地居民口中得知普军向北退却,格鲁希也计划派出较多部队继续向北侦察,但是他还是在17日晚上10时依然向拿破仑报称,“一部分普军正试图与威灵顿重新会合(即向北退却),但布吕歇尔的中路部队正在退往列日,还有一路携带炮兵的纵队退往那慕尔”。
换而言之,当八万普军已经集结在瓦夫尔附近时,位于南面二十公里处的格鲁希还需要确定普军主力究竟是在北面还是东面。
到了18日,按照英普两军约定,普军最完整、距离英军也最远的第四军约三万人率先从瓦夫尔赶往英军方向,第一、二军随后出发,第三军则留在瓦夫尔作为后卫阻击法军。普军第四军在凌晨已经全部接到命令,第15旅凌晨5时日出后即率先动身离开,位于第四军最后方的第13旅也在上午10时最终出发。尽管格鲁希在18日早晨最终断定普军位于瓦夫尔,继而着手北上,但他们显然无力阻止第四军离开。
当天上午10时,拿破仑批复了格鲁希17日晚上的报告,要求他攻击瓦夫尔,将普军逐出此地。这一命令在下午3时45分左右传到格鲁希手中。当滑铁卢战场的法军在中午观察到右翼可能出现普军后,参谋长苏尔特元帅于下午1时转而命令格鲁希赶往滑铁卢战场与之会合,但后者要到傍晚6时之后才能收到命令。
而在18日中午11时30分听到滑铁卢方向的炮声前,格鲁希既不了解拿破仑的位置,也不知道滑铁卢会战即将进行。可见格鲁希有充分理由拒绝部下向炮声进军的建议。从当事人角度而言,这违背了拿破仑此前下达的命令。从事后观察者角度而言,他事实上也不可能在会战结束前抵达滑铁卢战场。
格鲁希或许能够阻截瓦夫尔附近的普军,阻止其后续部队接近英军,但布吕歇尔与其参谋长格奈泽瑙的决战意志极为坚定。在第三军受到法军攻击,军长请求支援时,格奈泽瑙断然回答:“让他竭尽所能、寸步必争地阻止敌军推进,即便他在瓦夫尔遭受最惨重的损失,只要我们在这里能够击败拿破仑,就足以补偿”。布吕歇尔的回答更粗鲁:“一根马尾巴都不会给”。因此即便格鲁希竭尽所能,至多不过让原本便是去滑铁卢“武装游行”、当天各类损失总计三百多人的普鲁士第二军折返,这或许能够减小法军在滑铁卢战场的损失,但他显然无法阻止阵容齐整的普军第四军去决定滑铁卢战局,更会让他自己手头的三万余人陷于灭顶之灾。
至此,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在16日夜间和17日上午,拿破仑和格鲁希作为法军统帅和骑兵总指挥,都需要为追击不力负责。或许格鲁希在17日下午和18日上午的确犯了动作缓慢与侦察不力的错误,但拿破仑的错误指导也应当承担一定责任。另一方面,无论格鲁希在18日听到炮声后如何行动,都无法挽回法军在滑铁卢的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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